第十二章

鹏无奈地叹了口气，把香香软软的小身子轻拿轻放，大掌伸到湛傲的小咯吱窝下，学着湛清的样子把他抱在怀里。

    “你姐姐到哪里去了，恩？”轻声细语的。

    “我也没有看到姐姐诶！”奶声奶气的。

    “可是门卫叔叔说姐姐已经回家了。你知道姐姐在哪里吗？”循循善诱的。

    “是门卫哥哥啦！”

    戚鹏的嘴角抽了抽。

    “姐姐一般这个时间都在花房啦！”小圆脸上的小鼻子小眼睛是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

    湛傲自来熟的把一只白莲藕似得圆滚滚的手臂挂在戚鹏的脖子上，“坏叔叔，我们一起去找姐姐吧。”另外的一只小胳膊整装待发，小拳头攥着，做出向前冲的小样子。

    戚鹏黑着脸，抱着小家伙下楼到客厅。

    “老欧！老欧！”今天的拉警报提前到了中午，等了半天，老欧才磨磨蹭蹭地出现，老脸上难得没了贼笑，睡眼惺忪的模样有些哀怨。

    “少爷什么事？”

    “把这小鬼头带下去睡午觉。”戚鹏说着，弯下腰想把缠在身上的小家伙给放下来。

    “我不要睡觉！”湛傲用他尖尖细细的童音抗议，“我找姐姐有事。”小胳膊就是缠在戚鹏的脖子上，抵死不松手。

    戚鹏没办法，向老欧发送求助的眼神，无奈我们的老管家都是今者耳顺的年纪了，实在是不小心站着都打起了瞌睡。

    “小傲，你这是在干什么？”湛清手里捧着一大束刚从暖房修剪好的金边瑞香，进了屋子却看到弟弟耍赖似地吊在丈夫的脖子上，戚鹏既是害怕湛傲会摔到不敢放手，又是想要甩掉贴在身上的牛皮糖。

    湛清放下手中的花束，从戚鹏手中接过还在耍赖的小别扭，“你怎么这么和……哥哥闹呢？”向来温柔的语气里有些许的责备。

    “坏叔叔答应我找姐姐，可是又不带我去，硬要我睡觉觉！”湛傲看姐姐完全没有要为自己讨回公道的样子，泪光闪闪地控诉坏叔叔的罪状。

    湛清对戚鹏带有歉意地笑了笑，有些吃力地哄抱着沉甸甸的六岁小朋友：“小傲，我们睡一觉起来再说好不好？”说着朝湛傲的房间走去。

    被无视的戚鹏也不好打断人家姐弟温情，只能恶狠狠又轻轻地踢在一旁已经睡的死去活来的欧伯伯一脚，坐到沙发上去生闷气。

    老欧打了一个激灵，看看好戏已经散场了，摸摸鼻子回房间继续舒舒服服地回笼觉。

    **

    “姐姐我和你说，我仔细想过你和我商量的事情了。”小朋友脸上可爱的严肃表情让湛清怜惜地摸摸弟弟的脸蛋。

    “你怎么想的呢？”湛清替细心地弟弟掖好被子，春天的季节，小孩子特别容易生病。

    弟弟是她当初唯一生存下去的曙光，尽管后来所有的不幸，都是因这个孩子相携而来，可毕竟血肉至亲，也是这股稚嫩的朝气让她知道就算浸泡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也总会有这么一丝温暖，不离不弃。

    “我不要离开。”斩钉截铁的。

    湛清抚摸弟弟脸蛋的手一顿，也就这么半秒不到，短暂地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这片刻的迟疑。

    “我们暂时不走。”

    “真的吗？”湛傲闻言，立刻从被窝里跳了出来，只穿着棉毛内衣内裤的小胳膊小腿手舞足蹈。

    “那我可以继续和小仙仙一起玩了！”小家伙兴奋地宣布。

    湛清一边把弟弟摁回被子一边点头，“是是是，和小仙仙继续做小伙伴，现在可以乖乖睡觉了吗？”

    湛傲用力地闭上眼睛，却按耐不住弯弯的嘴角。

    湛清最后拍拍弟弟的小脑袋，就转身离开湛傲的房间。

    湛清轻轻地合上门，肩膀在门关上的刹那间垮了下来，今天短短一个上午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也需要让大脑短暂空白。

    老人孩子都休息了，暖暖的午后，大宅院子里的狗尾巴草都羞羞答答地垂下了头，在流淌的时间里静静睡去。

    湛清想起原本打算拿来装点卧室的金边瑞香随手放在了客厅的餐桌上，不怎么使唤阿姨的她下楼把花插进水里，抱起有些重量的花瓶回卧室。

    戚鹏看湛清这一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根本没有看到坐在沙发上一直等到她现在的自己，就出声轻咳一声来引起湛清的注意。

    湛清觉得头又涨又痛，脚下的步子也有些不稳。楼梯的台阶一下子变得好高，脚踝上像是系着千斤重的铁球，视觉变得模糊。

    湛清晃了晃沉甸甸的脑袋，脑袋里那个被灌满的流动铅袋又下降了几个水平线，整个头被分为两个两个极端，上层轻飘在云端，下层埋没在深海。

    是谁坐在客厅？是在叫住自己吗？

    湛清探头想要去看清楚客厅里模糊的轮廓，无奈天旋地转，步履打颤。

    在世界跌入黑暗前，湛清眼前是客厅天花板白茫茫的一片。

    终于睡了，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不想不寞，不做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