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海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她紧紧抓着树干，变成碎片的树皮，哗哗地从她的掌心飘落。

    她哽咽着说：“我不知道，我不想看到你再用那副管家的嘴脸对着我，我想看你像以前一样，像以前一样对我好……”

    何为念叹息：“我现在有哪里对你不好么？别哭了，快下来吧，上面很危险，我答应你，就算我粉身碎骨，也不会让你受伤的。”

    陆熙海哭得更厉害了：“不准说这种保证的话！你再不拿自己当回事，就是不拿我当回事，听到没有？”

    何为念苦笑：“大小姐一发脾气，说什么都不对，我什么都答应你，你先下来，我就好好说话。”

    陆熙海往下看，地面一片漆黑，她胆怯地抬头，小声说：“你真的，要好好接住我。”

    何为念霎时没了脾气，温柔笑着点点头，示意她往自己怀里跳。

    陆熙海咬咬牙，纵身一跳，失重的感觉没有持续多久，她就到达了何为念温暖而有力的怀抱，何为念顺势跌倒在地上，双手却紧紧抱着陆熙海，就算陆熙海早已跳下，他也不愿松手。

    这份悬空的爱，终于着地了。

    何为念将头埋进她的肩头，近在咫尺的声音嘶哑地说：“我到底要怎么做，要怎么做，你才会开心？你要我像一个男人一样对你好，不是我不愿意，但我根本不可能做到！”

    他的两难和郁结，颓丧和内疚，都在颤抖的语调中倾泻而出。

    陆熙海心一抽，小声说：“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为难了，可我怎么能放弃你呢，我已经，无法喜欢上别的男人了。”

    何为念身子一震，双手也陡然松开了，嘴里喃喃道：“不能这样，我不能这样做，我不该跟你说这些的，只有让你失望，让你离我而去，我才能放弃你。”

    他的身子离开陆熙海一点距离，又恢复了那副管家腔调：“大小姐理应找一个和你般配的人结婚，当男人爱上女人的时候，会倾尽所有让她开心，而不是要她和家人反目，放弃自己的前程。所以，这个男人绝对不会是我，刚才我说的话，你就当没听见……”

    话没说完，何为念脸上就火辣辣地挨了一个耳光，他抬头，却看到泪流满面的陆熙海：“我想打你已经很久了！”

    他的脸疼，可他的心，因为看到陆熙海的泪水，更加疼。

    陆熙海边哭边说：“我又不是聋子，怎么当没听见？你要是喜欢我，真忍心看我嫁给一个我不爱的男人吗？你以为你所谓的牺牲，就能让我幸福吗？”

    何为念再也装不下去了，失控喊道：“那我能怎么办？难道我忍得就不辛苦吗？我一直在等你忘记我！”

    陆熙海哭道：“你真能忘记我吗？如果你做不到，就不要叫我先忘记你！还没试过，你就说不行不行，你不是说总有解决的办法吗？我所有的自尊，全都败在你身上了，你还嫌不够吗！”

    何为念身子一震，他说不出话来，心里只有愧疚。

    为何面对感情，他比一个弱女子还要胆小？一直以来的心防，就在陆熙海的眼泪和告白面前，渐渐地瓦解。

    他沉默良久，直到想清楚的那一刻，所有的痛苦，好像瞬间都消失了。

    何为念像是觉悟了什么，抬起头，一脸释然地说：“如果你觉得和我在一起，是对你最好的结果，我也……没有理由再逃避了。”

    陆熙海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说……真的？”

    何为念点点头：“遇到困难的时候，理应是我给你勇气，现在反而变成你给我勇气了，我真是没用。可我不明白，我有什么好，能让你这么坚持。”

    陆熙海任凭何为念抹去自己脸上的眼泪，然后扶自己站起来，说：“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站在我这边，对我最好，最关心我的人，这样的你，还不够与我相配么？”

    何为念动情地看着陆熙海良久，终于露出了宽慰的笑容：“好，我会一辈子记住你这句话，无论有多少困难，我们都会一起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