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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记得在原地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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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里?”

    江南看了一下大体方位,告诉他:“就在老四川门口对面的金鱼摊上。”没再详细赘述,如若是宋林爱或者孙青,一下便能找到,却忘记这是薄南风了。

    “好,你等我。”

    江南挂上电话,便在那里死心踏地的等他。

    哪里是那么好找的,她土生土长,从小到大来过无数次的地方,自然觉得哪里都熟悉。

    可薄南风不是本地人,就算在这里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类似于这种闹市区的地方他却是头一次过来。路口繁杂,一路走过几乎是人挤人。

    在哪一条路上的老四川也不知道,一边走一边看两侧店面的标识。从头晃到尾,也没看到什么“老四川”的字样。前面出了岔路口,便又拐到另外一条街上去。

    再从头到尾关注下来,仍旧没看到江南电话里说的那几个字样。金鱼摊倒是走过几处,却没有看到江南的影子。

    怀疑之前太嘈杂,根本就是听错了。便又给她打过去:“没找到,到底在哪儿呢?再说几个名字。”

    江南等了一段时间了,也有些急了。左右看了看,又说了几个名字。

    薄南风叮嘱她:“别乱动,就在那里等我。”

    让他一个外地人找她,实在是不科学。可当时没想那么多,薄南风说等他,江南便一无返顾的等下去。

    等的时间实在太久了,笃定薄南风是找不到她了。方想起她对这里轻车熟路,让他等在哪里的话,她找起来肯定会快上许多。想要给他打电话,好死不死的电池没电了。连一则短信都发不了。

    江南站在人潮中四处张望,以前一直觉得,茫茫人海中薄南风最是与众不同的一个,无论多少人,只一眼便能看到。可这一刹那,眼睛都望穿了,也没看到薄南风人在哪里。

    想着,他若找不到一定还会给她打电话,如果连电话都打不通,那才真要急起来。

    再等不下去了,顺着人流的方向开如找他。

    像一江春水,滚滚而下,那些夜晚出行的人们,三下两下便将两人给吞没了。

    下一刻薄南风找过来,终于看到街对面“老四川”的字样,还有那个金鱼摊。过去时,并不见江南。便向摊主打听:“你好,请问之前有没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在这里看鱼,眼睛很大,皮肤很白。”想了一下,又说:“穿杏黄色的大外套,戴黑色围脖。”

    摊主一下便想起来了。

    “是有一个小姑娘在这里看鱼,不过,你来之前的两分钟她刚离开。”

    薄南风蹙紧眉,道过谢意又问他:“朝哪边走了?”

    摊主指给他。

    薄南风快速朝那个方向一路不回头的走下去。

    江南转过几个街口,都没有看到薄南风的影子,失望起来。觉得这一次两人是彻底走散了。考虑着要不要先回去,或许薄南风找不到她已经先回江家了。转而一想,毫不犹豫的转入下一个路口,没入下一段人潮中。

    薄南风那么死心眼,不找到她又怎么可能自己先回去呢。这会儿找不到她,电话又打不通,一定已经急疯了。

    江南急不可耐,越是着急,越觉得没有章法,喉咙都开如冒烟了,哽着什么,又干又痛。

    想起小的时候,有一次跟江妈妈一起去菜市场,那一天也是好多人。她和江妈妈走散了,在黑压压的人群中胡乱奔跑,怎么也找不到江妈妈了。最后急得“哇哇”大哭,当时那种焦灼又害怕的感觉到现在还记得,自然而然的生起惶恐,觉得现在便有当时的感觉。

    如果不是已经这把年纪,江南觉得自己一定还会失声痛哭起来。不知是薄南风弄丢了她,还是她弄丢了薄南风,总之是找不到了。

    才觉得茫茫人海那么可怕又无助,如此轻而易举的淹没一个人,明明知道他就在其中,却像费尽心血怎么也找不到,那是怎样一种绝望的感觉啊。

    江南喘息越来越重,步伐也莫名快了起来。太着急了,过眼云烟,反倒什么都看不清楚。影影绰绰的人无数,模糊不清的脸一层层的叠加,却没哪一张是她想找寻的。

    不知是眼盲,还是眼瞳被什么覆盖,世事再看不清楚。江南吸紧鼻子,心中有一种惶恐,太生动而确切,想忽略都不容易。

    “南风……”默默念出他的名字,猛然想起,也或许他已经找过去,就在那里等着她。

    转身拔开人群便又往回找,一路跌跌撞撞的找回去。

    曲膝,急速喘息着问:“你好,请问之前有没有一个男人过来打听过我?”

    摊主看了看她,一眼认出来。当即说:“的确有一个男人过来问你,就在你前脚刚一走。”

    江南又问他:“朝哪边去了?”

    摊主再度指给她。

    江南转身就走,不想就这样错过了,哪怕她再多等三分钟……

    步伐惯性向前,手臂却被人紧紧拉住,下一秒被扯进一个怀抱里,天翻地覆。

    江南急速旋转的时候被风砂迷了眼,睁不开,所以就簌簌的掉眼泪。不过即便如此,也知道此刻将她揽进怀里的人是谁。

    “南风……”

    以为下一句便能听到他的训斥,一定气坏了,怪她不好好听话。怎么不在这里等他,问她的脑子怎么长的?不知道找人最忌讳的就是这样么……

    半晌冗长的默然,竟连一句责备的话没听到。人潮依旧,连店里的茶香都淡淡的一如往昔。

    薄南风嗓音有一丝干涩和沙哑,附在她耳畔淡淡说:“无论多久不见我,哪怕以为永远也等不到的时候,也不要走开。一定要在那里等着我,我总会回来寻你。”

    他的话很轻,江南只是眼睛看不清东西,就觉得耳朵也闭上了。但薄南风这一句还是被她记在心里,莫名就记了很久,久到自己都不相信他真的说过。

    像得来不易,薄南风当街抱着她没有松开。看来也有莫名情绪,那感触并不比江南好受。也像是怕极,手臂越收越紧,直像融入她的血脉里。

    “记得我的话,千万别让我找不到你,那样我会很害怕……”

    江南也怕,所以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下一次即便等的时间再久,红红绿绿的人潮再繁盛不息,她也保证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站在他们相约的地点,哪怕等到日落西山,等到头发花白,只要他不来,她就会一直等下去。

    她相信他说过的话,他总会寻来,即便无望到所有人以为他不会来。

    反手抱住他:“是我不好,忘了这么多的人只会越找越乱,简直就是添麻烦。以后不约在这种地方了,即便再来这里,我也不乱跑了。”扯了扯他的衣衫:“时间不早了,我们快走吧。”

    薄南风淡淡的“嗯”了声,却一动没动,良久,有些模糊的说:“我想哪里都不去,就这么静静的抱着你,一辈子……”

    路上江妈妈打来电话催,江南的打不通,就只能打薄南风的。

    问他们:“还有多长时间能到?菜都快凉了。”

    江南接的电话,告诉她:“再有几分钟就到了。”

    江妈妈说;“那好,我再把菜热一热,你们过来正好吃。”

    江家二老都很喜欢薄南风,特别是江妈妈,本来两人结婚之前就喜欢他,现在连江南都是他在照顾。没见过这么省心的男孩子,没法不满意进心坎里。

    便时常跟江爸爸说:“你看,那句人不可貌相还真是说着了。当初我们都觉得南风那种外表的孩子靠不住,江南要跟他在一起,我们还死活拦着。你看现在南风对江南多好,比我们照顾得还周到。江南那个样子的,能嫁给南风,也真算她的福气了。”

    江爸爸虽然也这么认为,但容不得她这么大张旗鼓的贬低自己的女儿。

    “其实江南也不错,跟南风正配。就因为是那样的两个人,才注定该生活在一起。”

    江妈妈每当此时就哂笑的不屑:“你得了吧,你自己女儿什么样你不知道么?”

    江南打小生活自理能力就差,跟一般的女孩子完全没法比。江妈妈一直庆幸她自己生活那一段时间没把自己饿死,已经很不容易了。

    江爸爸立挺自己的女儿。

    “江南生活上是照南风差点儿,可那孩子的性格说起来绝对算省心的。现在的女孩子哪个不任性,咱家小南就不那样。”

    “那是她没心没肺。”

    江妈妈撂下一句话扭头去厨房。

    江爸爸那和不苟同江妈妈的话,算计着两人快到了,还是去把他的好酒拿出来。其实也是之前薄南风送过来的,知道是上好的酒,一直没舍得喝,就等薄南风哪一时上门了,两个人一起喝。

    本来要带东西来的,结果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

    江南一进门就说:“妈,是我的错,我又添乱子了。本来南风让我在原地等他,我手机没电了,一慌神就满处跑着去找他了。结果走两岔去了,把买东西的时间都耽搁了。”

    江爸爸叫上两个人快点儿过去吃饭。

    只说:“自已家人带什么东西,平时拿来的东西还少呀,到现在也都吃不完用不完的,好多都让你妈拿去给亲戚们分了。你们两个能来家里吃顿饭,我和你妈比什么都乐呵。”

    理是这个理儿,但江妈妈还是要忍不住说江南两句。

    “你说你都多大的人了,那个毛躁的性格就不能改一改?天天让南风这么照顾你,你就好意思?”

    江南皱巴着脸,委屈的看向薄南风。

    薄南风当即就说:“妈,今晚的事不是江南的错,她跟我说了地点了,是我对那一代不熟悉所以一直找不到。其实江南现在可让人省心了,真的。”

    江南马上就笑了。

    再怎么说江妈妈都不信,自己的孩子自己会不知道。

    “你不用替她说好话,她什么德行我这个当妈的最清楚了。指望她不让人操心,我看费劲。”

    招呼薄南风:“你快吃饭吧,折腾到现在早饿了吧。来,偿偿妈炒的这个。”

    席间薄南风和江爸爸喝了一杯,酒的度数不低,而薄南风酒量实在不行,不敢多喝。江爸爸也都知道,所以不跟他客气,自己一高兴就多喝了几杯。

    只江妈妈在一旁很不愿意,时不时提醒他:“你少喝点儿啊,我看你又忘记自己什么身体了。”

    江爸爸哼了声:“你这么说,好像时刻提醒我别忘记自己什么身份。”

    “你什么身份?”

    “在这个家里,我有身份么?”

    年纪多大的人了,还是免不了斗嘴,江南和薄南风都被逗笑。

    一顿饭吃得很欢畅,江妈妈做的也都是两人爱吃的。

    吃过饭,江南去洗碗。

    江爸爸泡了茶,拉上薄南风到客厅里坐。

    薄南风要帮自己的老婆把碗洗了。

    江妈妈示意他:“过去坐吧,让她干点儿活累不着,你别把她惯坏了。”

    薄南风笑笑,坐过去。

    其实今晚两人过来是想说钱的事。

    薄南风倒不觉得算什么事,自始至终连问都不问,都是江南一手张罗的。从看房到办手续,他一样也没管过。

    只是江南连带江家二老觉得是大事,毕竟一入帐是笔巨额款项。他们老百姓一辈子也不可能见这么多钱,做梦都没想过,现在却实实在在的有了,怎么也不可像薄南风那样没事人一样。

    江爸爸江妈妈绝对是父母中比较英明中正的。

    江南之前在电话里一直说,那些钱是卖房子得来的价款,而房子薄南风也都过到她的名下了。这样一想,那就是她的钱了。

    可数目太大,江爸爸江妈妈怎么也不放心。倒不是怕钱有问题,只是怕处理不当,因为经济财产问题日后影响两人的感情。

    就想问一问薄南风,到底是怎么回事。

    薄南风给江爸爸江妈妈服下一计定心丸。

    “爸,妈,江南说的没错,这些钱的确是她的。我们结婚的时候我就已经把这些房产都过到她的名下了。现在反正用不到什么钱,就想着先存起来。我和江南都年轻,没什么算计,平时花钱就大手大脚的,放在你们这里保险。”

    江爸爸多问一句:“给江南这些不好吧,虽然过到她名下了,可这些都是你的婚前财产,现在这样也不公平。”他们结婚的时候江家没赔送什么大件,就江南那一套小房子还是江南之前自己赚下的。

    薄南风表情没变,还是很温和的笑着。

    “一家人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我的就是她的,她的也是我的。主要这算我们两个人的私人财产,放我这里容易跟公司的混淆了,反倒不好。江南让你们帮忙存着,那就帮她存着吧。”

    江南正好擦干净手从厨房里面出来。

    就说:“爸,妈,你们听清楚了吧。不是我烧杀抢掠弄来的,是薄南风心甘情愿给我的。还不信我的话呢,跟你们说了几遍了,非得要我们两个来确认一下。让你们帮忙存起来就存起来。我还能因为这几个钱跟他反目啊?再说,我不攥着他点儿什么,万一他移情别恋怎么办。”

    江南说得轻松自在,就跟自己见过大场面一样。实则数着那几个数额也是惊心动魄,觉得太多了,多到不可思议。便想着,如果全兑换成百元大钞满屋子铺开的话,估计得把她的房子装满,一开门便要淌出来。

    江妈妈骂她:“又胡说八道。”

    江南吐舌头笑笑。

    过来挨着薄南风坐下:“没事,我在家常这么说,他不会生气的。”扭头问他:“是吧?”

    薄南风跟她开玩笑:“我在家比爸还没身价,怎么敢跟你生气。”

    江南伸手掐他的脸。

    江妈妈已经过来助阵,“啪”一声打掉她的手,告诉薄南风:“不能这么惯她,你看她都成什么样了。哪有三十岁的样子。”

    江南叫苦:“妈,我哪有三十岁那么老?”

    江妈妈哼了声:“也快了,反正是不小了。”

    “再快也没到呢。”

    钱的事情商量定之后,两人又在江家玩了一会儿才起身回去。

    走前江南向江妈妈要了帐号,然后告诉她:“妈,明天我让人把钱打进去之后给你打电话哈。到帐了你跟我说一声。”

    “我知道,你放心吧。”江妈妈接着又补了一句:“这是你老舅的帐号,这个号他早不用了,之前一直我用着。我和你爸的卡都是流动的,交各种各样的费用,觉得太流水的,把钱放在里面不保险。”

    江南和薄南风已经换好鞋子。

    扭头说了句:“行啊,我们走了啊,别出来送了。”

    楼下只有薄南风的车,在闹市区的时候,薄南风就给司机打了电话,让他过去把江南的车子先开回家里去了。

    之前发生那么莽撞的事,谁还敢让她自己开车。

    虽然冷,天空晴朗,却有星。

    江南一抬头便看到了,惊喜地叫了起来。

    “哇,薄南风,你快看,竟然有星星。”

    的确很神奇,城市里的人好多都是许久不见星星了。被太多东西覆盖,许是不够璀璨,就长年累月的隐没光辉。今天想来是太晴了,竟然被她给捕捉到了。

    薄南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有星星,很大颗,密密麻麻的铺满天。

    侧首看她笑嫣如花的模样,好笑:“就那么喜欢?”

    “能不喜欢么,好不容易才看到一次。”

    薄南风就许诺她:“等到哪一天我们两个人都有时间了,我就带你去看星星。我知道很多好地方夜晚的时候可以看到满天的星子,保证漂亮。”

    江南拍手叫好,扯着他的衣袖。

    “一言为定啊,你可得说话算话。”

    薄南风钩动唇角:“那明天就去好不好?”

    江南本来想说好的,一想又摇了摇头。

    “不行,明天王长发估计要回老家了,之前简妆给我打过电话。我说了明天要去送送他们。”

    没想到真的就这么走了,决意退出,便这样无声无息的,把浓浓的亲情淡成水。这些年付出的努力和心酸通通再不计较,说离开就真的离开了。

    连江南都觉得不忍心,不知明天王长发和简妆要怎么转身。把这个城市抛之脑后,如何狠得下心?

    薄南风握住她一双手,把她拉紧,顺便捂暖她的手。

    说:“明天我陪你一起去送王长发夫妇。”

    江南上半身前倾,额头抵在他的胸膛上。

    “好。薄南风,这世上的父母亲真的好伟大。为他们做再多的事也都是值得的。”

    薄南风没说话,暗色中面无表情的一张脸。须臾,拉着她上车。

    “快上车吧,别感冒了。”

    于群去外地跑了几天。

    回来后,就给宋妈妈打电话。说要过去接小九。

    宋林爱把电话拿了过来,告诉他:“你明天上午就过来吧,正好我们两个人谈一谈。”

    自打离了婚,两人再没这么面对面的坐着平静说话。

    为了生活的压力各自忙着,有的时候偶然碰到了,打过招呼就走人。

    于群隔着张桌子打量宋林爱,窗外阳光明媚,将她一张脸照得也很明快。忽然觉得这样的宋林爱十分陌生,或者这才是她本来该有的样子,是他之前不了解。

    没有化妆,五官没那么妖娆妩媚了,有说不出的清丽。

    以往宋林爱晚上卸了妆也该是这个样子,于群突然想起来,竟像没有刻意注意过。从没有认真去打量她,所以一直不知道她是这个模样。

    “听说你谈恋爱了?要结婚了?”

    宋林爱点点头:“是啊,有结婚的打算。”

    而且铁定是要嫁的,今晚便打算搬到钟庆丰那里一起住,出租房里的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喝了一口茶水,接着说:“就是因为这件事,所以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于群怔了一下,不知道她要嫁什么人还跟他于群有什么关系。

    “你想谈什么?”

    宋林爱把上次钟庆丰去家里吃饭,小九一系列不正常的反应跟他说了下。然后明确的告诉他:“我问过小九了,是你妈教她那么做的。她不想我结婚,不想我幸福……这些我都能理解,并且一点儿都不怪她,真的,毕竟是我对不起你们于家。可是,我不希望她对小九做那些事。孩子还小,大人已经错了,总不能再来荼毒孩子,你说对吗?我想你肯定也不希望小九小小年纪心理就有了阴影。”她甚至有些不在乎的说:“你们肯定不希望小九长大像我一样吧?做这么失败的女人。”

    于群有些不能相信。

    “真的会是我妈告诉她的?”

    宋林爱盯紧他:“小九才四岁多,怎么可能撒谎。是不是真的,你回家问问你妈就知道了。”

    这么一说,于群一时间也没什么话好说。想一想又觉得没什么不可能,自打他们离了婚,在于妈妈眼中,于宋两家就算结下仇了。觉得他的不幸都是宋林爱一手造成的,由其到现在他还是一个人,连个成家的对象都没找到。

    宋林爱望着他。

    半晌,于群点了点头。

    “我回家问问她,如果真是我妈说的,我会告诉她以后不要对小九那样。”

    宋林爱相信于群,他们两个绝对算好聚好散,当年在一起的时候,虽然有迫不得已的成份在里面,可生活了一把年头,早已经有了感情。分开的时候确实伤情了一把,那些情动都不是假的。

    但她不相信于妈妈,就算她口上答应了,可于群长年工作在外,她对小九说什么做什么,他根本控制不了。

    “于群,我想让小九跟我一起生活,你觉得怎么样?”

    于群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脸色慢慢变得冷峻,生气又悲哀的模样。

    冷笑了声,问她:“怎么?你觉得我没本事,养不起小九了?现在你嫁了个有钱人,就想把小九带走了是不是?”

    宋林爱想解释。

    不想于群已经动了雷霆大怒,“呼”地站起身,只扔下几个字:“宋林爱,你休想,没你这么侮辱人的。”

    宋林爱望着他决然的起身,再义无反顾的开门离去。生出无力,沉沉的靠到椅背上。侧首看彼时的阳光,很刺目。伸手去挡,还是透过指缝渗进来。

    像那些生活的无奈,怎么摭怎么挡,还是会像这日光一样,无孔不入渗进来。

    来送行的队伍很壮大,连江南和薄南风都没想到。

    不光是他们两个来了,就连张扬的养父母也过来了。

    说实话,没想到。张扬的养父母怎么也没想到王长发就真的这么离开了,从看守所一出来,当即便准备回老家,一次门都没有上。

    当时王长发初来s城的时候可不是这样,一个父亲的想念和找寻几乎将他折磨疯了。不知道从哪根线索摸过来,找到他们家门口上。

    当初最先见到他的人是张扬的养母。

    女人听到王长发说他自己是张扬的亲生父亲时不可思议,一心以为他是个骗子。

    怎么可能找得到?连他们都不知道张扬究竟来自哪里。太多年了,中间辗转太多次,多深厚的情感都该已经割断了。他不是骗子是什么?

    就是因为之前落下了坏印象,先入为主,所以当王长发将向他们索要张扬无果,擅自将张扬带走的时候,气愤不已。几乎是不留一点儿余地与情面的,在向公安机关提供供词的时候,提供说他索要过财物的虚假供词。

    就在江南找上门来的时候,心里仍有一丝难安和犹豫,担心王长发被无罪释放之后会再度纠缠。或者,索性让张扬不是他们亲生的秘密光天化日。

    但无论如何没想到,会是这么样的一个结果。

    当他们早上打电话给朋友问及这个案子的进展情况时,说王长发已经被释放了。又去简妆住下的宾馆问过,只听说他们一早就退了房,看样子是回老家了。

    火车战永远人满为患的样子,望着人流中那一双人,灰黑又瑟缩。是与城市格格不入的风景线,却无论如何也不觉得刺目。

    仿似终于懂得了一对父母的用心良苦,竟是真的别无所求的。

    江南转身看过去,两个人已经走了过来。

    男人先开的口,对王长发说:“大哥,对不起,不能让张扬来送你们。不过你们放心,我们会好好对孩子,这些年都是把他当亲生的一样疼爱,我们也就这一个孩子。”

    简妆缩在王长发的身后,打他说离开的时候,她就不知哭了多少场。到了火车站,更加隐忍不住,铺天盖地的绝望灭顶压下。方觉得是真的无望了,这些年即便找不到孩子,还会想着,有一缕光,虽然微茫却是希望。

    如今却彻底变成了绝望。知道此去经年,他们和那个孩子的情份这一回就彻底有了了断。找来的不是缘分,而是无法再续的恩断义绝。

    王长发对他们点头称谢:“谢谢你们。孩子就交给你们了。”

    男人又接着说:“你们什么时候想他了,可以过来看看。”

    王长发摇头,眼角湿透。拿袖角去蹭,却执意笑着说:“再不来了,从此以后再也不找他了,也再也不来看他了。”

    他静静的说起来,语气苍凉的像是讲与已无关的故事。

    “太多年了,我都已经忘记自己去过多少城市,走了多少路,碰了多少钉子,穿破多少双鞋子……找了太多年,找来找去,发现什么都没有,不过就是我一个人的执念……”抬头看过来:“我有什么资格,我这样一个爸爸什么都给不了他。”

    通知检票的广播一遍遍响起来,王长发拉上简妆就要离开了。

    走过来握住江南的手。

    真情实意的说:“江律师,谢谢你为我做的那些事,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为我的事没少费心。还有那些费用,我听简妆说也是你帮我支付的,你是我的贵人。”

    江南心中很不忍,除了那点儿微薄的费用,便什么忙都帮不上。

    其实她想说,如果你想把张扬要回来,我也可以帮你,她保证能够打赢这样一场官司。可王长发不会同意。

    虽然理解,有时却又想不明白。何苦要让自己那么疼?血脉斩断了,是一种什么滋味?

    痛不欲生,对不对?

    记得王长发在看守所跟她聊起来的时候说,那支录音笔的确是他有意录下来的。却不是想着以后或许能当做证据用,乡下人怎么可能有那样的心眼。

    其实也是想过,可能真的不能将他带回去。就那样留下他的声音,回家给简妆听,给父母听,给自己听……

    反复的听……听一辈子……

    爱有多长?

    永无止境!

    回去的路上,江南歪头靠在车窗上,直直地看着窗外呼闪而过的风景,一句话不说。

    薄南风知道她心里难过,那一对背景太哀伤,挤进检票的人群里,慢慢消失在检票口。

    那一瞬间江南紧紧的盯着,眼眶便红了。

    王长发说:“太多年了,我都已经忘记自己去过多少城市,走了多少路,碰了多少钉子,穿破多少双鞋子……”这么执着的走到今天,为什么又要这么轻而易举的放弃?!

    爱一个人,不是要紧紧的把他拥在怀里么,这样又是为什么?

    薄南风一伸手抱住她,把她整张脸按到胸膛上。她没有开口,他却知道她想不开。

    告诉她:“因为爱!那放手正是因为他爱张扬。爱有很多种,无论是成全,放手,拥有,还是其他。你觉得王长发斩断那根血脉不可思议,从此更像是抛弃了张扬。其实这样残忍的事情不是别的,恰恰是因为爱。”

    捧起她的脸,告诉她:“不要用肉眼去看这个世界,不是所有的情情通通都那么简单。爱的方式有很多种,即便看起来是伤害。你一定要知道。”

    江南埋首进他的怀里吸鼻子,这场官司做到最后太矛盾,既成功又失败的。是她所见过的,最无可奈何的人间百态。知道这世上有很多,可是,她却看得这样倦怠。

    只望永远都不要再有。

    理解知道又怎么样,还是免不了的心痛。

    薄南风揉揉她的脑袋,微微笑着:“累了就休息一会儿,你这次做得很棒啊,江律师。”

    江南蹭着他的手掌心,“嗯”了声,歪上座椅上闭上眼。

    离正扬一边等电梯一边给薄南风打电话。

    有人走过来叫他:“离总,你好。”

    一偏首,看到丛瑶笑嫣如花的一张脸,或许是年纪小的缘故,少年不经事,所以笑容纯净。

    微微点头:“你好。”

    丛瑶打完招呼却没有立即离开,站在那里不动弹。

    离正扬问她:“怎么,还有事?”

    丛瑶刚想说,那一端的电话却通了。听到薄南风的声音,问他:“正扬,有事?”

    离正扬马上面色凝重,只道:“有事,碰个面吧。”

    景阳集团的事不说似得沸沸扬扬,却早有风声渗进他的耳中,以前一直不问,是因为相信薄南风。但他是人不是神,或许也有掌控不能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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